职场蘑菇

时间:2007-12-18 作者: 来源: 阅览次数:3127次 【打印】

编前:

  很多职场新人都经历过这样的阶段:被安排在不受重视的部门,干着打杂跑腿的工作,得不到必要的指导和提携,在“阴暗”的角落里自生自灭,时常还会面临无端的批评、指责,代人受过。

  对于这种状态,心理学上有形象的概括:职场蘑菇。

  如何高效率地走过这个阶段,尽可能从中吸收经验,树立起职场上值得信赖的个人形象,这是每一个刚刚走入社会的年轻人必须面对的课题。

  从满怀欣喜速降到大失所望

  一想到自己在接到录用通知书那天,兴高采烈地满学校张罗着请人吃饭,小黎就觉得特不值—不是吗?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,工作竟然就是天天钻胡同敲门做入户调查,还得从头到尾像汰渍广告里那个光头郭冬临一样赔着笑脸。郁闷!

  刚进入这家世界级休闲食品公司时,小黎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:假以时日,他随便走进一家超市或者小卖店,货架上都能看见自己设计配方的糖果和小饼干;赶上逢年过节亲友聚会,还可以拿着没上市的新产品逗小孩,向大家炫耀自己的劳动果实,多有成就感的事情啊!

  可惜,他万万没想到,自己竟然会被分配到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岗位上。想当初,他可是奔着“产品开发”投的简历,估摸着应该是在实验室里测测防腐剂和阿巴斯甜是否超标,为全国人民的食品安全负责。可谁知道,做的实际工作竟然是“产品开发”下的“测试与分析”。说专业点儿,那叫“消费者测试”。说白了,就是准备一书包的产品小样,送给别人白吃,然后一个劲儿追着人家问:“好吃吗?够脆吗?再甜一点好不好?”

  有时候,小黎自己都觉得自己烦人。不就是几块饼干吗?竟然能问出整整两张A4纸那么多的问题!人家的舌头也不是什么高端仪器,真能感到你混在里面的花生碎直径差几个微米?可牢骚归牢骚,活儿还得好好干。客客气气地把人家请来,好茶好水地伺候着,脸上还要始终保持露出六颗牙齿的标准客服式微笑。只为最后得到的数据能做出漂亮的图表,好让组长可以向上级汇报。

  看着那些口味挑剔的品尝者,小黎一直纳闷:怎么自己以前就不知道,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?吃吃东西,提点儿意见,临走还有50块钱的钞票拿?早知如此,当初何必辛辛苦苦找工作,直接坐在食品公司的大门口,等着吃不就得了!唉,当初要知道具体工作是这个,还不如去百货公司做促销员呢!起码只管分发,不用追着人家问意见。

  而这个月的任务比以前更磨人,组长竟然临时答应支援幼儿食品组的工作,派大家联系入户调查。还特别要求,要找那些家庭口味比较传统的老北京家庭的孩子。可怜的小黎只好溜着二环路里面的胡同找合适的小孩。

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相缘故,小黎遇上的家长都像防人贩子一样提防他。这让他很不爽:不就是给你家孩子吃两块糖吗,又不是吃宠物食品,犯得上那么担心吗?

    整整一天,小黎好话说了一车,口干舌燥,外带当着孩子爸爸妈妈、姥姥姥爷的面,吞掉大把大把的测试用糖,以示绝对无毒无害,才勉强取得了三位家长的同意。

  做测试的那天,前两家还算比较顺利,按计划准时收了工。中午,小黎和同事匆匆忙忙在肯德基填饱了肚子,跳上出租车往第三家赶。可没想到老天不长眼,他们坐的那辆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抛了锚。

  小黎他们左等右等不见车有修好的可能,时间却毫不留情地越来越接近约定的3点,没办法,走吧!一路疾走,终于呼哧带喘地赶到了附近的出口,换上了车。等他们准时赶到孩子家里的时候,孩子的姥姥姥爷倒是很客气,招呼他先坐下,喝口水,歇歇脚。

  “您别忙了,小朋友呢?我们开始吧。”

  “不着急,不着急。宝宝上午跟他爸爸去动物园了,玩得特别累,这会儿刚睡着,让他多睡一会儿吧!要不,咱们改天在做行吗?我们不要那个测试费也行。”

  唉,你们是心疼孩子,当然不在乎那点儿测试费,可我们现在上哪里再找别人啊?于是,小黎只得在那个对下一代充满关爱的家庭里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,晚上还因为迟到惹女朋友发火。

  想来想去,心里那个气啊——什么破工作,老子不干了!

  烦人差事中的意外收获

  工作整整半个月了,天天做着杂七杂八的小事。十五天了啊,APPLE扳着自己的手指头,小声嘟囔一句:“无聊!”她刚刚在夏天通过了国家考试,获得了心理咨询师的资格,一心想做一番大事业。可是一连找了两个月的工作,都因没经验而屡屡被拒。所以这一次她放低了要求,准备先从助理做起。

  没想到,连个助理的工作都有那么多人竞争。APPLE过五关斩六将,好不容易才被一家咨询中心录用。上班第一天,她看到了那些面试没通过者的名单,总算找到了点儿心理平衡。不管怎么说,自己也算正式跨入这一行了。

  可惜,这种平衡没过多久就消失了。因为这个“助理”的工作内容,和APPLE原本的设想差距实在大了点儿。她本来以为,助理就是跟着一个资深咨询师,帮着他整理咨询笔录,偶尔还提点建议什么的。而实际上,这份工作确切地说还不如叫“接待员”或者内勤更合适。每天,她就是接听预约电话,为前来咨询的人确定咨询师以及时间和房间,然后在咨询结束的时候收费、开票,再在下班前支付当天出诊的咨询师相应的报酬。

  让人心烦的是,助理的工作让APPLE总要应付各种各样难缠的人。有人一个星期打六个电话,问来问去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要来;有的人预约时间确定了又改期,改期了又取消;有人坚持说咨询师只说了半个小时,所以自己只交一半的钱;还有人趾高气扬地一定要找指定咨询师,派个秘书天天来问能不能加号。这些麻烦事统统都要APPLE来搞定,而咨询师们只需要按时来到APPLE做好卫生、摆好纸笔的咨询室里,开始谈话就万事大吉了。

  至于在咨询现场旁听的机会,根本是没有的。又不是医学院的老师带实习生,中心怎么会牺牲客户对保护隐私的要求,白白提供给你学习的机会?有几次APPLE违反纪律,偷着在电话里直接给对方做咨询,也被主任批评了一顿,提醒她这样“角色不对”。

  这让APPLE的心里很不服气—不就是怕我做了免费咨询,中心的生意减少一单吗?想想自己的运气也实在不好,千辛万苦找到的工作,还是离真正的心理咨询差了十万八千里。难道等自己做了一年半载这样的接待,再找工作就能说自己“有经验”了吗?这样下去,岂不白白浪费时间?

  所以这几天她的工作热情直线下降,接电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有耐心了。偏巧这时打进电话的人特别烦人,号称自己查阅了很多心理学的资料,确定自己的孩子是有点人格障碍,一定要给他安排一个这方面的专家。

  正好中心这方面的咨询师有时间段,APPLE就直接推荐了这个咨询师。可对方又没完没了地问还有没有别人,让APPLE一个又一个地把每个咨询师的情况作一番介绍。这还不算,接下来他又不依不饶地问到底是不是专家,够不够权威?

  一个电话拖了足足20分钟,这让APPLE有种想摔东西的冲动。她心里嘀咕:专不专家你问我,我怎么回答?我说是,你信还是不信。可是还没等APPLE说出口,对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火冒三丈,竟然说:“我能理解,你们也有商业上的考虑,但你不要正好谁的时间空着就安排谁,然后糊弄我们是专家,只为了快点有生意。”

  “我的工资跟每天接待几个咨询一点关系都没有,信不信随你——”APPLE实在懒得搭理这个人了,也不想客不客气的问题,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。

  这时正好有位咨询师刚刚结束咨询,来到接待的沙发上休息一下,APPLE就向她抱怨起这个经过。

  “其实他并没有在怀疑你APPLE本人,他只是在怀疑他致电的这家咨询中心。如果他来接受咨询,他也一定会怀疑他选定的咨询师。其实啊,你大可不必向他解释你的清白,而是应该想想他在打这个电话之前,为了克服自己的怀疑花了多少的勇气。”

  “我们与来访者的咨询关系,并不是在他和咨询师进入咨询室才开始的,而是从他们打通第一个电话时就开始了。APPLE你很想做咨询,其实你已经在做很关键的工作了,就是与来访者建立信任。而这并不一定要等到你见到他们那一刻才开始。”

  前辈的话对APPLE的触动很大。她突然记起,上课时老师一直强调:咨询师不仅要听对方说话的内容,还要从对方说话的口气、用词、声音中听出他的心态、情绪和性格特征。

  怎么如今工作了,反而把这些全都忘了?原来自己离真正开始工作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!     宫学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来源:《中国青年报》2007年12月13日